為什么上天總是讓我受騙?
時間:2024-10-19 來源: 作者: 我要糾錯
站在眼前的女孩神色堅定、目光逼人。雖然長途的奔波讓她略顯疲憊,但面對眼前的咨詢協議和測評報告,她還是顯示出了自己的敏銳。她很快、很凌厲地提出自己的問題:這個協議簽了字是不是就有法律效應?你們的服務目標具體是指什么?時限規定的依據有沒有國家標準……
直到所有問題都得到滿意的回答后,她才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:若文。她咨詢的問題是:要不要離職。
半年前,若文是個歡快的幼兒教師,活躍在南方某個小城市。剛剛畢業的她年輕、活潑,惹人喜愛。可是那股熱情燃燒得太快了,僅僅3個月,她便沉寂了下來。每天對著鏡子問自己:我每天到底在干什么?
“和小孩子接觸是件沒有成長的工作,每天只能重復自己都覺得像傻瓜一樣的游戲,說著幼稚話語。工作3個月,我覺得自己倒退了3年。連句成人的話都幾乎不會說了。我實在不想再這樣下去了!”
若文越說越激動,聲音都有些發顫。
“那你當初是怎樣選擇了當幼師的呢?”
提起當初,有一瞬間,若文的臉上由激動轉為憤怒。但很快地,她又把那種憤怒壓了下來,用盡量平和的語調講起自己的故事。
“這話說起來就長了,我的家里有兩個孩子……”
若文在6歲之前是和姥姥在一起生活的,原因是媽媽和奶奶處不來。媽媽不想讓奶奶太多過問孩子的事,于是經過權衡就留下了大若文兩歲的姐姐自己帶,而將若文交給姥姥。雖然媽媽每個月都會來看若文一次,但她幼小的心里仍然覺得自己是被媽媽拋棄的孩子。每次,媽媽走的時候都會騙她說,很快再來,但那個“很快”永遠不會少于一個月。
這是個漫長的適應過程,但若文終究適應了。她開始依戀姥姥,不再那么盼望媽媽。可是,她很快6歲了,要上學了。命運再次讓幼小的她從剛剛建立的親密中脫落,因為她必須要回家才能保證有好的學校念書。那又是一次痛苦的經歷,小若文被騙上車、騙回家。直到走進樓梯口,她才醒過神來,伏在扶手上大哭,因為姥姥家是沒有樓梯的。
#p#副標題#e#作為孩子,若文沒有選擇的權利,她只有再次地適應。
姐姐在她回來之后,就開始變得身體虛弱,總是得病,媽媽不得不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姐姐身上。媽媽忙,若文有時也不得不加入照顧姐姐的行列,成為她的小保姆。但姐姐似乎并不喜歡若文,總是設法騙她、欺負她,而后又向媽媽告狀。由于和奶奶的關系,他*的脾氣特別不好,總是在若文面前發火,甚至打她,所以談到和姐姐的關系,若文總是說“一般”。
若文上初三的那年,姐姐恰好在一個重點高中讀高二。那個重點高中的升學率幾乎是百分之百。拮據的父母于是和若文商量,是不是選一個其他的方向,早點就業,因為家里供不起兩個大學生。若文不甘心啊,她學習一直很好。但誰讓她是老二呢?體弱的姐姐比她更需要輕松些的工作。(這至少是父母對上大學意義的理解)于是在父母的幫助下,她千挑萬選終于選了幼兒師專,據說可以包分配。“我的命總是不好!”說到這個的時候,若文嘆了一口氣。剛才那個伶俐的姑娘,這會兒成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。“我又受騙了!”
那個師專在若文上學的第二年進行了改革,原來說的包分配全成了泡影。“我再也不輕易相信別人了……”這話讓我想到她簽協議前的謹慎。“你說你工作的前3個月還是很有熱情的?”“對!我那時傻乎乎的,被老園長和幾個優秀教師的報告給打動了,以為自己要真的獻身于幼教事業。現在想起來……唉……真傻,不過……也挺快樂的!”
“也挺快樂的?”
“當你不知道自己受騙的時候,往往會因為假象而快樂。而當你有一天突然明白一切之后,你就會覺得自己……”若文停了下來,眼睛直直地盯著地面。“很傻,是嗎?”我輕輕地接下去。
若文深深而無力地點頭。突然,若文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。“為什么?為什么上天總是讓我受騙?”
“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受騙的呢?”
“是我姐姐,那天我得了個評課的獎,她說'還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呢!才去幾天哪,就讓領導逗得你團團轉!'我的頭轟的一下,3個月以來的瑣瑣碎碎都涌了上來,每一幕似乎都在嘲笑我!我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……”
“你前面所說的倒退了3年,沒有成長這樣的話,也是在此之后反思出來的嗎?”
#p#副標題#e#“有些是姐姐幫我分析的,也有些是我從網上查來的。”若文很真誠。“那這份工作有沒有讓你心動和喜歡的成分呢?如果沒有欺騙的話。”
若文很認真地想了想,臉上漸漸泛出一絲溫柔。“我喜歡小孩子,和他們一起很快樂。我也喜歡我的同事,他們都是愛孩子的人。我還喜歡我們園的環境,到處都布置得很溫馨……”
從若文的表情我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歡自己的工作。“這么一份可愛的工作,你舍得放下嗎?”
若文愣了一下,但很快堅定起來:“我知道這些都是騙局!”“你找到確定的證據了嗎?”我小心地問。
若文的眼神松弛了下來,緩緩地搖了搖頭。“也許你需要給自己時間。”
若文看看我,又看看地面,緩緩地點了點頭。
……
我知道從職業規劃的角度我沒有能力幫她太多。
許多來做職業規劃的人其實都帶著自己的心理癥結,就像若文。人們的心理癥結往往反映在生活的方方面面,職場就是其中非重要的一個側面。比如一些人會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與上司相處,探究過來可能反映的是他與父親的關系;另一些人常常感覺自己像個無能的孩子,其中影射的卻是他幼年的不安全感。
若文的角色是個受騙者。其實這個角色是來自她二十幾年的生活。她所熱愛的東西那么容易地就被自己打破了,不是她無知,而是她對整個世界的懷疑和她對自己的不信任。在若文的眼中,世界到處充滿了欺騙,自己永遠是那個不能控制局面的孩子,需要時刻提高警惕。
若文也是個憤怒者,她對不公平的控訴從親人指向整個世界。她痛恨欺騙,但又無法辨別欺騙。她不斷尋求支持,卻又無所依托。因此,姐姐的話會那么靈驗,一下子就把她激怒,拖進深淵。盡管我們知道在這個故事中,姐姐也有自己的問題,但若文的痛楚已經很讓我們擔心了。
現在若文要面對的不是簡單的是否離職的問題,而是需要重建自己的安全感的問題。否則,從一個地方離開了,新的懷疑還會來。這不僅會關系到她日后職業的發展,也會關系到她一生的交往和幸福。因此,我對若文做了轉介,請她去做心理咨詢。
人是不能繞過自己而談職業的。早早晚晚,我們都會遇到自己的局限。勇敢地探索它、突破它,人生才能走向新的境界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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